赵桓的脸sè晦暗不明,似乎在犹豫,最后目光落在李邦彦身上,道:“李门下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李邦彦想了想,道:“读书人固然可以用,可是变数也是极大,用得好,自然好说,可是用得不好,反会受其害,与其如此,倒不如动用朝臣的好。”

    程江只以为李邦彦针对于他,令他在太子面前丢面子。身为太子门下第一心腹,程江虽是对李邦彦处处客气,可是心里却也有警惕,太子异日若是登极,这门下省,他是早已看做了是自己的si囊之物,如今有了李邦彦这个变数,倒是让他不太确定起来。

    他捋髯笑了起来,道:“只靠朝臣,莫非李门下认为沈傲就没有党羽?到时候争议起来,只怕又是一场糊涂官司,依着陛下的xing子,又是雷声大雨点小了。”

    李邦彦吁了口气,便不再说话,他哪里不知道程江的心思?若是这时候和他抬杠,到时候莫说对付平西王,只怕这太子的后院就要着火,与其如此,倒不如忍这一口气,再者说,程江的主意也不坏,没必要和他闹到撕破脸的地步。

    赵桓yin晴不定地道:“平西王是西夏摄政王又是驸马都尉,只怕就算是谋逆,也未必能要了他的xing命。”

    程江道:“只要能将他赶走,如死了也差不多了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待殿下登极的那一日,再兴军征讨西夏,那沈傲就算能逃到天边,又能如何?”

    赵桓徐徐点头,道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,这件事就由程大人来办。”他目光落在李邦彦的身上,1u出微笑道:“朝臣的事还得李门下来联络!”然后举目看着眼前两人,道:“一切拜托两位了,本文字版由贴吧提供。”

    程江和李邦彦一齐道:“陛下何出此言?为殿下效力,死而后已,敢不尽力?”

    赵桓站起来,ji动地握起拳头道:“本宫素来为父皇不喜,如今这太子也做得窝囊到了极点,有时想来宁愿生在百姓家,也未尝不是美事。”他ji愤地道:“可是今日,本宫若是再孱弱下去,早晚xing命不保,这样的日子,本宫再不愿受了,既然如此,那便让父皇知道,他的嫡长子,大宋的东宫太子,也绝不是随手乱捏的软柿子。”

    程江正sè道:“殿下是太子,乃是一国储君,名正言顺,自然不容人相欺。”

    李邦彦阖着眼睛,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来,淡淡道:“殿下,这一次,倒不如将三皇子一并……”

    赵桓听了,脸sè骤变,怒斥道:“胡说八道,三皇子是本宫的兄弟,哪有兄弟相残的道理?况且三皇子并没有牵涉此事,没有铁证,又如何牵扯他进去?”

    李邦彦冷笑道:“正是有了三皇子,太子的地位才显得尴尬,如今沈傲蓄养死士,不正是和三皇子有关吗?平西王便是权势滔天,也绝不可能篡位做天子,至少要扶持个人出来,这人不是三皇子是谁?殿下仁厚,却不知道殿下将他当做兄弟,三皇子但凡有一些兄弟之情,又如何会与平西王搅在一起,与殿下为难?”

    程江听了,也是劝道:“先除沈傲,三皇子也就好办了,殿下不必多虑。”

    赵桓沉默了一下,道:“本宫再想一想。”

    他呆呆坐下,沉思起来。

    李邦彦和程江对视一眼,当然知道太子的心思,太子朝思暮想的,无非就是除掉赵楷,只是碍于手足之情,这时候让他如何能满怀欣喜地点头?总要先端一下架子,做出一个姿态来。这件事只能从容再议,于是一齐道:“殿下,老臣告辞。”

    赵桓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虚伪,故意道:“这么快就走?本王已经叫人准备膳食了。”

    李邦彦笑道:“下官不能在这里多待,免得令人生疑。”程江也道:“总要避避嫌,省得让有心人拿来做把柄的好。”

    赵桓只好依依不舍地站起来,拉住二人的手,眼中噙出泪水,分别握住李邦彦和程江道:“若没有二卿,本宫早晚要被jian贼所害,本宫异日若有富贵,定与二位大人共享。”

    见赵桓噙出眼泪,二人当然不敢无动于衷,程江也是老泪纵横,咬牙切齿地道:“jian贼当道,老臣岂能坐视?殿下保重身体才是要紧的事。”李邦彦唏嘘道:“殿下切莫如此,人臣护主是应尽的本份。”

    赵桓将他们送出殿去,说了几句话,才道:“本宫不便远送。”

    二人点点头,快步朝后门离开。

    赵桓眼中的泪水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寒霜,他沉默了一下,道:“来人!”

    一个主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赵桓淡淡道:“两位大人进来的时候有谁看到了?”

    主事太监道:“老奴已经打走了所有的杂役,只有老奴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赵桓颌道:“这便好。”说罢自嘲道:“做太子的就是这样,要提防这个,又要提防那个,每日提心吊胆,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一些。”

    主事太监紧张地道:“殿下慎言。”

    赵桓冷哼一声,道:“这句话本宫听得多了,也听得厌了,该来的终究会来,怕个什么?”说罢,拂袖回到殿中去。

    主事太监摇了摇头,乖乖地追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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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汴京到相国寺并不远,出了内城,一路过去,便可以看到恢弘的建筑,不过这汴京城本就规模宏大,再加上又是带着家眷走不快,沈傲无趣地打着马,等到了相国寺的时候,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。

    相国寺的名称,始于唐朝,这里原是战国时魏公子无忌的故宅,所以相国寺的边上有一处信陵亭,还有一处信陵君的祠堂,来着相国寺的人总忍不住要在信陵亭里坐一坐,瞻仰信陵君的风采。

    信陵亭是宋初的时候兴建,所以建筑风格很有宋朝建筑的风格,前头是牌坊,还有仪门,两道是郁郁葱葱的林木,沿着石阶信步上去,沈傲只带了两个校尉到亭中转了转,便又回到队中,目光幽幽的看着那信陵亭的建筑,对左右道:“当年信陵君在的时候何其威风,如今却只剩下了些许砖木,真叫人唏嘘。”

    校尉们的肚子里都是有些墨水的,知道沈傲说的是千古兴亡的道理,也都忍不住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信陵亭不远就是相国寺,相国寺在大宋有很特殊的意义,早在太祖时期就被敕封为皇家寺院,寺中著名和尚也都获得皇帝亲赐封号荣誉。因而地位相较来说然了许多,还未靠近寺门,便看到了如云的香客云集,其间掺杂了不少华丽的车马,等沈傲的队伍出现,才觉附近已经没有停靠马车的地方了,沈傲下了马,引了家眷下来。安宁出嫁不久,从前就久在宫中,很少见到这般的热闹,看到远处宏伟的高塔和壮阔的山门,两颊生处些许嫣红,双眸闪动着流彩光泽,忍不住ji动地对沈傲道:“这里就是相国寺吗?我常常听人说,寺庙都是清净所在,供奉高僧们修炼的。为何这里竟是这般的热闹?”

    沈傲当然不能说大多数寺庙和秃驴都是一种经济产业,和商铺、茶肆并没有什么区别,淡淡笑道:“世上的庙宇多是如此,香客越多,菩萨岂不是受得香火越多?不是?”

    赵紫衡挽着安宁的手,天真浪漫地道:“菩萨吃香火吗?”

    周若在后头莲步过来,吃吃笑道:“菩萨什么都不吃,也什么都吃,妙法莲华经里不是说菩萨化身无数、无量无边吗?所以菩萨吃什么只看众生的喜好。”

    周若毕竟常常去佛堂听周夫人念经,在佛经方面也算有几分造诣,至少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。

    蓁蓁妩媚一笑,道:“依我看,这该问我们家的唐才子才是,唐才子以为呢?”

    唐茉儿有点儿窘,道:“不要取笑我,圣人只说敬鬼神而远之,我们进去拜一拜就是。”

    赵紫衡大叫道:“待会儿进去问一问那些和尚,就知道菩萨吃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沈傲心里说,三个女人一台戏,四个女人一桌麻将,如今这么多女人,足够搭两个戏班子了,果然不好对付,于是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,低声道:“我能不能说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安宁笑吟吟地道:“王爷一定有妙语了,快说出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沈傲咳嗽道:“这寺庙里供奉的好像不是菩萨才对,明明供奉的是罗汉。”

    众人便笑,赵紫衡却认真了:“那罗汉又吃什么?”

    一直沉默的春儿道:“罗汉吃的和菩萨吃的一样,本文字版由贴吧提供。”

    赵紫衡喋喋不休地道:“可是菩萨又吃什么?”

    安宁拍打了一下赵紫衡的手,道:“好啦,好啦,我们凡夫俗子,问神佛的事做什么?待会儿去上柱香便是。”

    赵紫衡抿抿嘴,道:“好吧,回去问我爹。”

    沈傲摇摇头,松了口气,便道:“还是快快进寺?不要耽误了,待会儿还要和这里的主持谈生意呢!”a。